“秦公子，您回來了。”說話的是跟在江漓然身邊的一個丫鬟。

秦天樞敏銳的發現這丫鬟的情緒有些不太對勁，他心中突然閃過一絲不詳的感覺，他急忙問道，“漓然呢？”

丫鬟神色慌張，好像在隱瞞著些什麽，“江，江大人去了臨華。”

臨華？

秦天樞從進城之後就得知了臨華疫病加速惡化的消息，所以若是江漓然不顧自己的性命安全，前往臨華，他是半分都不驚訝的。

但是他在仔細的觀察這丫鬟的神色，她在說謊！

“說！漓然現在到底在哪裏？”因為心中焦急，他身上的氣勢全數放了出來。

丫鬟也是差點就要哭出來的模樣，像是本來心中就是在壓抑著什麽，“公子，您救救大人吧，他患上了疫病！就在府中！”

秦天樞宛如一個晴天霹靂劈在他的頭上，他睚眥目裂，怎麽會？

“他現在在哪？帶我過去！”

丫鬟點點頭，本來江漓然的吩咐是，若是秦天樞回來了的話，他生病的消息能瞞多久就瞞多久。

但是江漓然的作風和行為她們都看在我眼裏，怎麽可能不去關心他？

所以對於秦天樞這位可能會救得了江漓然的人她怎麽可能真的狠的下心去隱瞞。

“秦公子，就在這個別院裏面了。”

秦天樞點點頭，準備進去的時候，卻被門口的護衛攔住了，他們自然是識得秦天樞的，“秦公子，江大人有令…”

秦天樞本來一直繃著的情緒差點因為這幾個人決堤。

就算他現在是在盛怒的邊緣，他也清楚江漓然的意思，不過是不想他擔心，不過是不想他涉險。

但是，反之亦然啊？

他怎麽敢？

“滾！”他動用了內力，將守在門口的護衛震暈了。

這也是他第一次對平常的百姓動用內力，並且下手沒輕重。

秦天樞奪步走了進去。

一路上步伐匆匆。

推開廂房的門，裏面有好幾個醫官，房間內雲霧繚繞，藥味翩然而至。

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阻攔他，但是他全然不顧，他現在心心念念的只一人而已。

“漓然？”

秦天樞怎麽也想不到，他離開臨華不過數日，一個好好的江漓然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眼窩深陷，顴骨突出。

瞧著竟像是個垂死之人了。

他心痛的看著江漓然，又開始呼喚，“漓然？”

江漓然雖是醒的，但是因為高熱他不怎麽清醒。

恍惚之間他仿佛聽見了秦天樞的聲音。

只有到此刻他才承認他是真的思念秦天樞，也是承認他真正的愛上了他。

“嗯。”

秦天樞一陣眼熱，“漓然漓然…”

屋內的幾個醫官此刻終於反應了過來，“秦公子，您別靠近，您快出去！”

這些醫官自然都是為了秦天樞好。

但是秦天樞堅定的拒絕了他們，“我就待在此處。”

或許是他們的聲音讓江漓然清醒了片刻，他困難的睜開眼睛，看見了秦天樞，“天樞？”

秦天樞立馬轉過身來看著江漓然，“嗯，我在。”

江漓然壓下心中的喜意，艱難的咳嗽了起來，“你在什麽在？立馬給我出去！”說話之間因為生病還是帶上了幾分病弱。

他用僅存的意識思考待在這裏會讓秦天樞有什麽危險。

秦天樞立馬搖頭，讓他此時離開他，不可能。

他堅定的看著江漓然，“漓然，你知道我的性子。”他一邊毫不顧忌的接觸江漓然，拍著他的背給他順氣，一邊許下承諾。

“若是我此刻離開，我就不叫秦天樞了。”

幾個醫官在一旁站著，面面相覷，口觀鼻鼻觀心，保持沈默。

但是江漓然對秦天樞的碰觸很是抵觸，“你，你別碰我。”

秦天樞的手頓了一下，心裏疼的滴血。他無法想象江漓然這些日子都是這樣過來了，因為患了疫病，所以連別人的碰觸都允許了？

但是他的動作不停，甚至於還用另一只手去試江漓然的額頭。

江漓然因為病了身上也沒多大力氣，所以也沒能掙紮的開，最後還是老實的受了。

雖然他還是不希望秦天樞因為過度的和他接觸而患上了疫病，但是他不可否認的是此時此刻從心底升起的暖意。

在這個異地他鄉，他最親近的只有秦天樞了，幸好秦天樞沒有恐懼的和他遠離，他不知不覺的安心了許多。

“漓然，你別怕，我這次回去，師尊給了疫方的線索，很快很快，你就能好了。”秦天樞此刻又懊悔又慶幸，若是他不離開江漓然，說不定他就不會患上疫病。

但是慶幸的是幸好他的離開帶來的是好消息。

“真的？”江漓然此刻的眼神增加了些光亮，“若是這樣，臨華的百姓有救了。”

說話間，他的眼中帶上了淚光，看著秦天樞像是看著最後一根稻草一般，多日來心中的壓力一輕，也終於能夠隨意和秦天樞道出他這些日子來心中的不安了，“天樞，五千人啊…在我眼前…”

秦天樞心下慨然，他就知道江漓然會是這種反應。第一時間想到的總是百姓。

但是看著江漓然的表情心中更疼，“沒事的，漓然，不是你的錯。”

和江漓然一樣，他第一反應就是這件事哪裏能夠那麽巧合，五千人說沒了就沒了？

所以這件事他肯定會細查，但是現在主要還是安撫江漓然為主。

“嗯，很快我們就可以回京城了。”不過秦天樞沒繼續說下去，疫方方面他知道的真的只是個線索罷了。

而且他現在身處兗州，這疫方估計還是要京城那邊的人去查。

“好。”江漓然聽到了秦天樞這般承諾，他也自然而然的相信了，因為他現在沒了思考的心思，相信秦天樞純粹是靠著本能。

他現在因為秦天樞的到來徹底的平靜了下來，心神放松之下，竟然難得的陷入了酣眠。

秦天樞看著他閉上了眼睛，小心的喊了兩聲，聲音極致的溫柔。

“漓然，漓然？”

在確認他是真的睡著了之後，他認真的為他牽扯好了被子，待了一會兒之後，起身看向房間裏一直在充當背景板的幾位。

“幾位。”他伸手指了指外面。

幾人意會，跟著秦天樞出去了。

幾個人在門外一處亭子裏落座，秦天樞嚴肅的看著幾位醫官，“江大人是怎麽變成這樣的？”

幾個醫官互相瞅了一眼，其中一位膽子稍大一點的開口了，“大人非要去臨華，然後還一直堅持給病人慰問…”

秦天樞點點頭，大抵明白了。他就知道以江漓然的個性，只會是這樣。

他的手指不間斷的敲擊著桌面，“漓然，現在情況怎麽樣？”

這個問題…

幾個人互相用眼神推諉了一番，還是適才開口的那位繼續回答，他長嘆了一口氣，“秦公子，說實話，真的是不太好。”

秦天樞敲擊桌面的手指停了，一下子拍向了石桌的桌面，只是隱隱的出現了幾條裂縫而已。

他偏還示意那位醫官，“繼續說。”

醫官不自覺的瑟縮了一下，但是還是得繼續說，因為他知道如果不繼續說下場會更慘，而且那位實屬是位真正的好官。

“不知道是因為江大人與那些病人接觸的太深了還是江大人本身體質不太好，總之病情來勢洶洶。”

“不過才幾天的時間，江大人的病情已然是到了後期。”

“所以，若是還沒有疫方的話，我等也是束手無策。”

這位醫官再度嘆了口氣，他們這幾個人每天都守在江漓然的身邊，就是害怕他有個萬一。

秦天樞捏緊了拳頭。

若是如此，他在這裏不也是束手無策？

他想起了剛才在江漓然的房間中沒看到一個下人心中有了一個想法，“不會也是江大人囑咐不要那些丫鬟照顧他的？”

“是。”

秦天樞忍不住扶額，但他又忍不住想笑，這才是江漓然。

從始至終，都在顧忌著百姓，顧忌著身邊人的安全。

但自己，從來沒放在心上。

“他還真是…”秦天樞又看向這幾位，“你們去幫我照顧一下漓然吧，我有事…”

說完就離開了。

幾個醫官又互相瞅了幾眼，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進去照顧江漓然了。

秦天樞回到府中自己居住的地方，吹了一個口哨，一只海東青赫然出現在他面前，正是風巽。

他早就拿過紙筆，寫了幾句話卷成紙筒放在了海東青的身上，又對它吹了一聲口哨。

風巽便振振翅膀，離開了。

海東青本不是用來傳信的，但是現在情況緊急，也是沒辦法。

做好了這一切之後他又在自己的房間裏取出了幾個藥瓶，裏面是師門給他的什麽保命的藥，解毒的藥。

還有什麽七七八八的，他都拿了出來。

做完了這一切以後，他就疾步往江漓然的住處趕。

不過怎樣，他總是願意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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